那人“呸”了一声,道:“这地方岂是谁都能进的?不是好汉,是没有资格入住的。”苏曼卿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话,奇道:“进大牢也要有资格么?”那人道:“普通人只要打上枷锁,关进木笼就行了,这伏魔洞可得有真本事的人才能进的。”
当的一声,他将酒壶扔了出来,叫道:“痛快,十几年没沾酒了,这点还真没能尽兴。”
苏曼卿吃了一惊,道:“你被关在这里十几年了?”那人道:“我进来之时刚刚成婚不久,现在胡子都白了,也许不止十几年。老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。”声音低沉,显得意兴阑珊。
苏曼卿心想:“看来他比我还要倒霉,不知道犯了什么过错,竟然要受到这样的惩罚?”他不禁想到了洪瑾,暗道:“如果我被关在这里十几年,瑾儿还会一如既往的为我送饭菜么?”想到这里,他心头一紧,急忙将这个念头甩开,说道:“云霞派门规森严,想必你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,是以才将你关押至今。”
那人冷笑道:“你又犯了什么大罪,也将你关了进来?”苏曼卿默然,半晌才道:“我是冤枉的,只要事情弄明白了,就会放我出去。”那人怒道:“放屁,你是冤枉的,难道别人就是真有罪过?洪月天这个狗|杂|种,老子迟早会找他算帐。”
苏曼卿大怒,喝道:“你胡说八道什么,关我师父什么事?”那人“咦”的一声,奇道:“原来你是洪月天的弟子,怎地也被关进来了?这不应当啊!”苏曼卿皱眉道:“你说什么?”
那人嘿嘿笑道:“看来是洪月天大义灭亲,才将你关进来,哼,好一个公正无私的大掌门、大英雄、大侠士。”他连用几个大字称赞洪月天,但口气之中满是鄙夷。
苏曼卿道:“足下究竟是什么人?难道我师父称不得大英雄么?”那人道:“称得,称得,如果洪师弟都不能算是大英雄,那这世上还有谁能有这个资格呢?”
苏曼卿听他称师父为师弟,寻思:“原来是本派的前辈,想来是与师父平辈,他如此怨恨师父,不知道其中有什么隐情?”他不想问,也没兴趣,心想师父公正严明,若不是他犯有重大过错,绝不会受到这样重的处罚。虽然使人同情,但这也是他自作自受,别人也是无可奈何。
那人又道:“你叫苏曼卿?”
苏曼卿嗯了一声,转过身去,他不愿意再与此人谈话,躺在干草上想着心事。
那人见他不说话,大声道:“臭小子,长辈跟你说话,你便是不理不睬?洪月天就是这样教你的?”苏曼卿心想:“这许多年都没人与他说话,一定是憋坏了。石牢之中,黑沉沉的,我只待了一晚便觉难受,何况是十几年。”想了想,说道:“云霞派的各位长辈,我都认识,唯独没见过足下。”
那人“呸”了一声,骂道:“一群竖子,也值得去认识?”
苏曼卿心想:“如果他只是对师父有意见,那也罢了,但他竟然将门中的各位师叔伯全都称为竖子,可见他怨气之深,已恨遍了所有人。”
那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说话的对象,一经开口,便滔滔不绝。苏曼卿半晌没有说话,忽听他续道:“云霞起神木,青龙见太虚。光华电流转,一剑日月星。红轮影苍茫,长虹矫矫飞……”一直念了下去,背的正是云霞派武学总纲。
苏曼卿暗自惊奇,此时再无怀疑,断定他便是本门的前辈,但自己却从未听人说起过,忍不住问道:“你怎么知道这歌诀?”
那人冷冷的道:“我为何不能知道,难道只准洪月天知道么?”苏曼卿道:“你真的是本门前辈?”
那人哼了一声,忽道:“小子,你可知道‘一剑日月星’是什么意思?”苏曼卿道:“自然是一剑之中,可化出三种内劲,日为阳刚,月为阴,星为柔。”那人道:“你只知其一,未知其二。这几句虽然是武学总纲,但也说明了云霞派分三系弟子。”
苏曼卿大奇,起身问道:“三系弟子?”那人笑道:“是啊,什么洪月天、吴月娥、柳月眉都是月系弟子,而汤星耀、倪星灿之流便是星系弟子了。”苏曼卿道:“这我知道,但从未听说过有日系弟子。”
那人嘿的一声,默然无语,半晌才道:“你当然不知道,日系弟子早被他们杀光了,现在的人哪里还会知道?何况这种事,谁敢提起?”
苏曼卿惊道:“竟然有这样的事?”那人冷笑道:“怎么?你想不到吧!堂堂的云霞派,在江湖上威风赫赫,谁知道门中弟子却相互残杀?我能活下来,也算是侥幸。”
苏曼卿陡闻门派中秘密,好奇心大起,问道:“既然如此,他们为何不将你一起杀掉?”
那人道:“活下来的人,自然有他的用处。当年青木祖师所传武功,至第二代便已分为三系,日系弟子所学为阳刚一路,而其他两系均为阴柔。日系又为长支,按理来说,继承掌门之位,乃是天经地义。但星月两系不服,暗中使用阴险的手段,将日系弟子尽数擒拿,不听从者,便立即格杀。”
“师兄谢九阳力战身亡,而我却做了阶下囚。起初这些人之所以不杀我,便是想得到日系所传内功剑法,出于这个原因,我才免得一死。这些年来,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想办法让我开口,但是我可没那么傻,说出来只有死路一条。哈哈,我倒要看看,这些各怀鬼胎的家伙,到最后都是什么下场。”
他一口气说出憋了十几年的话,心情大畅,笑道:“臭小子,你既然都知道了,可以告诉洪月天,不用在我身上费心思了,旭日剑法至此而绝。”
苏曼卿听得呆了,他不知道此人说的是真是假,直觉告诉自己,这一切很有可能发生过。但他不能相信师父参与了屠杀同门的战事,或许其中还有隐情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