织明 第十一章:大元帅向来如此

    闯王李自成虽满脸含笑,但他锐利的目光却直盯着罗汝才的眼睛,问道:“你真不知道?别装蒜哩!”

    随即便豪爽地“哈哈”大笑起来,罗汝才见此不由顿觉心中一寒,他想着张献忠和徐以显此番怕是都难走脱了,而他自己恐也因此而受到猜忌。

    但他神色如常,一脸陪笑地小心说道:“我是真不知,并非在此装蒜!究竟是哪六个字儿,请李哥告我?”

    李自成道:“不管你是真不知,还是假不知,此事都与你无干。徐以显给献忠的‘六字真言’是‘心黑、手辣、脸厚’。

    伱看看,他说的是‘心黑’,这个可比‘心狠’还坏,同这样的人如何能共事长久?”

    听到这最后一句“不能共事长久”的话,罗汝才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,他担心李自成会借机除掉张献忠和徐以显,以绝后患。

    因此便想抛弃徐以显,一心只想单保张献忠独自平安,当下就赶紧说道:“啊啊,原来是这“六字真言”啊!

    我此前也仿佛听过这六个字儿,却不知这就是那‘六字真言’。

    不过,我听说这是徐彰甫对敬轩说的六个字儿,敬轩还笑骂他几句,并非赞成徐彰莆言中之意啊。

    敬轩有时做事手是有一点儿辣,可平素却也很讲义气,说实在,他的心也并不算黑,反倒是一个热心快肠的汉子哩。”

    李自成也是点着头说道:“敬轩的为人,我自然清楚。眼下我也是真心诚意要帮衬敬轩一点人马,打发他高高兴兴地走,从此举着咱们的旗号到淮南或鄂东去牵制官军。

    这可是一件大好事,我又何乐而不为哩?

    只是,汝才呀,我的好兄弟,我下边还有一群掌事的文武大员啊!

    他们对这事可是有些意见,需得你去跟大家说道说道,他们对你还是很尊重的,你说啥他们都会听从。

    记着话是开心斧,你对他们说上几句开导的话,劝他们别抓住陈年旧事不放,敬轩这边也就好走了。”

    罗汝才心中明白,李自成这是故意将扣留张献忠的担子,完全都推给了他的手下来挑,那刘宗敏等人可不是好说话的。

    他突然间感到自己的心头无比沉重,由此更加后悔自己将张献忠带进玉山寨中来。

    罗汝才沉默片刻后,才开口说道:“元帅,我的好哥,你是全军之主,你说出口的话,捷轩他们怎好不听?

    我罗汝才在他们的心上有几斤几两,我自己最清楚不过,李哥你又何必故意叫我去丢这个面子哩?

    难道我就不怕丢面子的么?”

    李自成脸上流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,对他说道:“汝才啊,我也是无奈得很嘞。捷轩他们几个对敬轩耿耿于怀,为我轻易放走敬轩这件事也是心中不甚服气,议论纷纷,另有主张啊。”

    罗汝才见李自成要将包袱推给刘宗敏,不由的心中一阵发慌,他急急道:“我的李哥啊,是我带敬轩来玉山寨子,既作了他的保山,总得有个说法哩。

    你你可得给我这个面子了嘞!”

    李自成见他如此急切,不由发笑道:“曹操,我可是从未见过如今日这般发急,真是有趣得很嘞!”

    他接着又拍了拍罗汝才的肩膀,道:“你怎会怕他们不给面子?要晓得这棋路还不是死的,虽有些困难,然我相信你一走就会活起来。

    捷轩他们虽是心念旧恨,一时难以平复,在那里议论纷纷,可你老弟毕竟是咱的大将军,这个面子他们会给你的。”

    罗汝才听李自成话中似乎有些松动的意思,不过,他还是想要一个保票,便继续说着:“闯王!这自古有言‘千锤打锣,一锤定音’,这定音的锣锤可是提在你大元帅手里呀!”

    李自成笑着对他道:“该到定音时,我自然会为你敲锣定音。你快去同捷轩、一功他们谈谈吧,商量出个好法子送敬轩赶快离开。

    我暂且陪着敬轩到外间随便走走,也好说说闲话。”

    罗汝才怀着一肚子的狐疑,却也是无可奈何,他起身往行辕大帐方向行去,寻找刘宗敏、袁宗弟等人说项去了。

    而这边闯王李自成则陪着张献忠、徐以显在玉山寨中各处随便走动,四处观瞧起来。

    李自成在牛金星的陪伴下,带着张献忠与徐以显在玉山寨中四处逛着,李双喜和张定国则跟在他们身后护卫各自主帅。

    张献忠对于李自成到底是何态度,心中也是狐疑不定,然自打进了这玉山寨时起,自己与罗汝才便几乎再无单独接触的机会,这其中是否隐藏着什么圈套,他不得而知。

    莫说是曹操罗汝才不得私下聊聊,就连他自己的军师徐以显虽近在身畔,却也没有丝毫密聊的机会,这使得他心中更为焦急。

    他原本还想拿话来试探闯王心里究竟作何想,可盘算再三之后,还是作罢,只是在心中暗自抱怨起罗汝才来:“我操你娘的琉璃猴子,不管你如何精明圆滑,终究还不是李自成的对手。老子原指望你帮衬一把,未曾想竟上了你这龟儿子的大当!”

    张献忠在李自成的陪同下,先是看了闯军堆积如山的军资粮草,接着又看了马厩、武器修补所等处地方。

    如今的闯军俨然已有了些正规军的样子,不止是各项军资齐备充足,其营内也是戒备森严,虽数万人马扎营于此,却不见丝毫喧哗之声。

    每到一处,张献忠都是啧啧称赞不已,他似乎随遇而安,无忧无虑的样子,完全看不出其内心是否焦虑不安。

    众人途径老神仙尚炯主持的随军医士驻地,这里仍有不少的士兵帐篷外等候诊治。

    因大家与尚神仙都很相熟,闯王李自成便对张献忠说道:“敬轩,子明在这儿,咱们顺便去看看他吧。”

    此时,尚炯刚刚用温开水替一个中年军士清洗完脖颈周围的脓疮,正要向烂疮处涂抹一种黑色药膏,然而却看道闯王李自成等一行人到来,便立即停下手上的活计上前打起招呼。

    李自成忙用手示意他继续为伤兵涂抹药膏,并问道:“这是什么疮?”

    尚炯一边涂抹着药膏,一边回答道:“此疮俗名叫做割头疮,很难听的。这种疮一旦病发,就会将脖颈烂上整整一圈,若不能及时治疗可是会要命嘞。如论起毒性来,跟搭背疮也差不多哩。”

    牛金星则对他所使用的药膏很感兴趣:“你给他涂抹的什么药膏?”

    尚炯回说:“咱军中眼下没别的药啦,这是我用五倍子熬的药膏,医治这类毒疮很有些效用,是民间流传的偏方。”

    李自成笑着接言道:“常言道‘偏方治大病’嘛。”

    张献忠也说道:“老亲家,我原只晓得你是金疮圣手,没想你对各种疑难杂病,无名肿毒,也可以妙手回春,药到病除啊!”

    尚炯此时已为那名伤兵涂完了药膏,他摊着两只手笑道:“过蒙张帅赞誉,尚炯实不敢当。就以金疮来说,也常遇到一些将士因伤势过重,流血过多在我的眼前生生死去,使我自恨无活命之术。

    医道之无穷,纵扁鹊复生,华佗再世,有时也会束手无计,尚炯真不敢以圣手自居!”

    李自成因这里等候诊治的伤兵很多,尚炯十分繁忙,怕长留此处会影响到他诊治伤兵,便带着众人离开,向他自己居住的军帐方向走去。


    可众人才走出数步,就见罗汝才的军师吉珪急匆匆走来,李自成等一行人也止住了脚步,等候吉珪过来。

    吉珪来到他们的面前,先是拱手施礼后,才开口说道:“大将军同捷轩等众位将领谈了半天,无济于事。还请大元帅速作主张。”

    李自成问:“捷轩他们有何话说?”

    吉珪喘匀了气息,才回道:“他们总是把过以往的嫌隙记在心上,怕敬帅眼下说得好,日后又会变卦。

    他们不想让”

    李自成忙用手势阻止他再说下去,同时紧皱起了眉头,他沉默片刻,才回头对张献忠和徐以显说道:“敬轩,请莫担心,这就跟我同往大帐中走一趟吧。”

    张献忠和徐以显互望一眼,神色间皆有一丝担忧,但眼下身陷闯营之中,也对此毫无办法,只得跟随李自成径往行辕大帐走去。

    李自成虽已称“奉天倡义文武大元帅”,但此时的闯营之中尚未健全官制,更别提仪礼等之制度,就连尊卑之分都尚不明显。

    他们虽各人在军中地位不同,也有高低之分,但在商议军务的时候还是比较随便,即使地位低些的也敢在议事时说话。

    更何况今天又不是正经的议事,而所谈论内容又是大家都关心的问题,甚至有些不该来的将领也陆续赶来了。

    闯王李自成和张献忠进入军帐时,大家都纷纷站起来行礼。

    张献忠进帐后还未坐下,便向帐内众人拱了拱手,抢先笑着说道:“好家伙,老熟人见到一大堆呀!你们是在这里议论我老张的嘛?

    好,大家伙继续谈,让我也听一听嘞!”

    李自成拉着张献忠在罗汝才和宋献策的中间坐下,他又让徐以显和吉珪坐在了宋献策的左边,待帐内众将都重新落坐后,李自成才向宋献策发问道:“大家都有些什么议论?”

    宋献策回道:“大家都是愿意让敬帅走的,只是对西营中有些人不甚放心罢了。详情可问大将军。”

    罗汝才叹了口气,才说道:“众位之意,是要将西营的徐军师和张可旺暂留闯营。待过上一年、两年的,如西营确是真心诚意拥戴大元帅,再放他二人回西营去。”

    他说到这里时,语气略为加重继续道:“对此,我是不赞成的,说这是扣留人质。他们说,这二人两次想谋害闯王,吃掉闯营,着实叫人很不放心。

    这还是看着敬帅的面子,才不杀他们,将他们留在闯营,也会以礼相待。众位将领还说‘如果敬帅不肯将徐军师和张可旺留下,也断不能让敬帅走’。

    大元帅,你说这事该咋办吧?”

    徐以显不等闯王李自成开口,便当即站起身来望着帐内众人,朗声说道:“请你们让敬帅赶快去江淮之间牵制官军,为闯王打江山助一臂之力。

    我徐某人心甘情愿留下,作人质也好,为闯王效犬马之劳也好,决不会私自逃去。

    至于茂堂将军,他的秉性脾气你们都知道,最好不要打算将他强行留下,他一旦听说此信,一准会率着身边的千余骑兵逃去。”

    高一功在旁边冷冰冰地说道:“不怕他逃走,我立刻点三千骑兵追赶,将他捉回就是嘞。不过,到了那时大家撕破面皮,就连敬轩的面子上也不光彩哩。”

    张献忠见状连忙出言说道:“可旺这孩儿的脾气虽倔强,但为我着想,他决不会率兵逃走。你们既然说出要将他留下,这事好办,我立刻着人去叫他来也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他言毕便回头对张定国使了一个眼色,道:“定国,你赶快派一可靠亲兵飞马回营,向你可旺大哥传老子的口谕,叫他速来玉寨,不可延误!”

    张定国跟随张献忠日久,只需一个眼神便知其意,当下已完全领会义父要他传讯张可旺立即率兵逃走的意思。

    初时,他尚不免微微一愣,但旋即便明白张可旺若是率军逃去,闯王必不愿强逼曹操翻脸,他义父在闯营也决无性命之忧,于是大声应道:“遵命!”

    可张定国才走到军帐毡帘处,忽然就听闯王在身后叫了一声:“宁宇回来!”

    他忙刹住脚步转回身来,拿眼望着闯王,静候闯王李自成有何吩咐。

    大帐中的气氛已经是十分紧张,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自成的脸上,不知他会说出怎样的话来。

    惟有罗汝才一人气定神闲,他面带微笑地看着李自成,在心里说道:该是你一锤定音的时候啦!

    只见李自成面色严肃,他用略带着责备的口气说道:“你们众位只记着往日恩怨,全没想到今日西营也拥戴我李自成,同曹营差不多一样。

    既然如此,为何还要算那些陈年旧账?”

    他的语气略见缓和地继续道:“从今往后,不论曹营、西营,同闯营都是一家人。兄弟之间,应是兄友弟恭,和睦相处。

    闯营是兄,西营、曹营都是弟。从前咱们不在一起,不奉我为主,徐军师和茂堂贤侄只为西营着想,就算是阴谋害我,想吃掉闯营,又有何奇怪?

    然今后既奉我为主,连敬轩也将遵奉我的号令,他们断不会再做出那样的事来,若是再做那样的事,再起那样的主意,便是不忠,也是不义,将人人得而诛之。”

    闯王李自成说这番话的时候,语气已不似先前那般严肃冰冷,但却更显森寒之意。

    只见他缓缓站起,语气坚定地说道:“过去的事,一概既往不咎,以后谁都不许再提一个字儿,全当给大风吹走了。”

    他说完这些话后,面上也开始显露出微笑,环顾着军帐内的左右众将。

    罗汝才也是面露微笑地轻轻点头,但在心里却暗自说道:“厉害,真他娘的厉害啊!”

    张献忠手挽长须,也是一脸笑意地点着头,他更说道:“李哥,你这几句话可全说到咱的心窝子里啦!

    彰甫,咱们西营的人马自今以后就是闯王的人马啦,你们既是我的人,也都是闯王的人,一定要忠心拥戴闯王!”

    徐以显连忙接言道:“当然,那是当然的啦。”

    李自成仍是站立在座位前,他接着朗声说道:“我同大将军已然商定,要送敬轩走,去鄂东、江淮一带牵制官军。

    不过,他眼下有些困难,还需给他一些帮助,莫说他今后将奉我为主,我帮他重振旗鼓是责无旁贷之事。

    即令我与敬轩还像从前那样,各行其事,仅是朋友的交情,当朋友有难时我帮他一把,也是理所应当。

    我辈纵横天下间,做事就该有情有义,光明磊落!”

    张献忠和曹操不约而同地点头赞道:“大元帅说的是,说的是。”

    牛金星却在一旁补充道:“大元帅向来如此!”

    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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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章:大元帅向来如此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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