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等着看这个凌家少爷,怎么开口来求助于他的火候,听了凌风这开口第一句话,就懵掉了。
掌财长老煳一刀,传法长老烽飞扬,两人也是老脸一横,忍耐不住露出了诧异的神色。
三人猜测凌风此行,是有求于他们火家,何况这次拜庄,还是凌风作为凌家的管事人,第一次代表凌家前来拜访,又是以一个后辈的身份前来,就是不求助,也必定从语气上恭敬他们才是。
结果,竟然是如此骄横的语气?
三人一时之间,竟然有些失措不及,心里合计着的套路,也全被打乱掉了,一个也发不出来。
陪同前来的传法长老,也是闻言愕然,心想我的大少爷啊,我这搁下老脸不要,尽给火家脸上贴金、戴高帽子,结果你这一开口,就前功尽弃啦!这不要被轰出门去了吗?
“晚辈查过了,五大家族的钱庄,无钱可用,开出的钱票兑不了铁饼,其信用度越来越低,导致在商圈里流通不起来。假如我凌家不肯铸造铁饼,打着五大家族一荣俱荣、一损俱损的心态,拖你们火家、柳家、江家、陆家一起萎靡不振,相信你们也毫无办法可言。”见火侯、煳一刀、烽飞扬,被自己开场第一句话,就打了个错愕的表情,凌风知道这招出其不意的战略,奏效了。
他预判了他们的预判,肯定是认定他此番前来,必是有求于他们,既便他们肯出手相助,也非得在言语上折辱凌风一番,并且毫无疑问,他们也必定会在利益上,痛宰凌家一顿。
与其这样,不如以退为进,强行把火家从高高的“甲方”位置上拉下来,把局势反转,自己扮演“甲方”,让他们倒过来求助于凌风,这才是一招稳胜的棋手。
火候惊愕地看了座下两位长老一眼,有一种“眼珠子掉到了地下找不到了”的意味。他诧异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年,一再确定他就是掌财长老煳一刀,刚刚口中所说的那个“乳子”?那个“纨绔子弟”?
“凌家少爷,你是哪来的胆量,敢口出如此狂言?”煳一刀惊怔片刻,马上回过神来,“你们凌家要是铸造不出铁饼,我们火、木、土、水四大家已经商量好了,届时就改用瓷币代替铁币。能耐你何?这就是能耐你何!”
传法长老烽飞扬一听,也回神过来,马上恢复了信心,冲着凌风喊话道:“林大川上午不是拜访你们凌家庄了吗,把铸造铁饼的任务传达给了你们凌家,难道,他没有告诉你们凌家,我们四大家准备改用瓷币的事情?”
他们火、木、土、水四家在撺掇的时候,就制造了这个瓷币的撒手锏,想着这釜底抽薪的一记重击,必定会逼迫凌家就范。林大川上午拜庄回来,只说凌家答应了铸造铁饼之事,压根没提他们之行,是落了个刹羽而归;而随同前去的自家账员,也是羞于提这糗事。是以他们仍然不知,这个撒手锏已被凌家所破。
此时,煳一刀又信心满满地丢出这一撒手锏,以为能挫败凌风的锐气,结果引来凌风一阵鼻嗤:“陆家的瓷器,烧出来了吗?瓷币,比铁饼的烧制温度还要高,你这老儿是在吓唬晚辈吗?退一万步而言,不管是瓷币、铁币,今日我们人族都没能烧制出来,最大的罪责,不正是你们火家拖了后腿吗?你们火家还有脸在此重提此事?”
这正面破招,跟着侧面就下套定罪,两路反击,声音越发响亮,说到最后,简直是在痛斥对方。整个大堂,充满了一股凛然正气,仿佛是一个前辈在训责做错事的后辈一般。
煳一刀、烽飞扬错愕地对视了起来,满脸的问号。眼前这个少年,真是凌家少爷?甚至有那么一个荒诞的疑问——敢情还是有人在冒充?
大堂殿外,从广场上走过的火家弟子们,乍然听到大堂中传来训责声,有一字、没一字的,意思无法听全,光听着响亮的语调,愣是以为老爷在里面训诫着哪个不长进的族人弟子。他们压根想不到是,竟然是一个外人,跑进去训责着他们族中最尊崇的老爷们。
火候身为火家掌主,被凌风如此严厉喝斥,一时之间满脸惭愧的表情。
不管是土神家族的瓷器,还是金神家族的铁饼,今日烧制不出来,还全是火家的责任。火候深知自家的灵修底细,灵脉觉醒者不多,都处在初级阶段。
自从老父亲火云龙归西之后,原本能给陆家、凌家提供高温火源的,就只有叔叔火云虎了。但火云虎去年也走了。火云虎临行前,还教了火候父子俩一套烈火掌法,一套洪火拳法,据说修练大成,能助陆家、凌家烧窑炼铁。
很遗憾,这拳法、掌法,火候没能练成。而他儿子火不凡,连灵脉觉醒都没有,掌法跟拳法更别提练成了。
“放肆!”烽飞扬惊觉过来,这凌风竟然敢跑上门来,当面训责火候,简直目中无人,不由得勃然大怒,用手掌重重拍击着旁边的茶几,喝道,“凌家乳子,休得无礼。跑来一阵狂吠,那就请出去,火家不欢迎你来,滚——”
凌风哈哈一笑,转身,揩着传法长老的衣袂,往大堂门外便走:“长老,回去通告木神柳家、土神陆家、水神江家,就说我凌风前来火家商量合作铸造铁饼一事,被火家断然拒绝。铸造铁饼的工程无法启动,责不在金神凌家,就让整个人族来唾骂、埋怨火家吧。我们走——”
凌天鹏与火家撕毁契约后,赔偿火家一千枚铁饼,这事经此一闹,所有人都知道凌家也不能独立完成冶炼、铸币的工作,还得仰仗火家的灵武之力。
凌风这番话说得坦然而潇洒,关键他这说辞,植根于外面所有人得知了两家的合作之事,火家今日拒绝帮助,就等于宣告铁饼铸造任务的终结,还真让火家无可反驳。
凌风此趟拜庄,乃是主动前来,任谁听了,无不认为是他这个少爷,代表整个凌家,为了人族大事而低头求助于火家。结果火家心胸格局太小,记恨前嫌,竟然把人家轰出去了。这样一来,增发铁饼之事就黄了,罪责自然不在金神凌家之上,反而落到了火家身上了。
听了凌风这一吩咐,陪同前来的传法长老,先是微微一愣,然后猛然明白了少爷的用意,不由得在心中暗暗高喝了一声:“彩!”
“遵命!”传法长老一脸占了大便宜的表情,故意大声道,“少爷,这下咱们可以无事一身轻,也不用伤脑筋去想怎么采矿的事情了,更不用绞尽脑汁琢磨怎么铸造铁饼的苦差事了。这差事黄了,还不是咱们的责任。”
“岂慢——”听到凌风与传法长老这一唱一和,火候蓦然醒悟过来,“两位这话,言过其实了。说到铸造铁饼一事,两位可当面对我火候提及了吗?没有,没有啊!”
火候这一说,口气着急,反而露虚了,凌风知道这一手一击即中,又奏效了。
这次拜庄,凌家非但没有低头,反而在火家面前保住了尊严;更可喜的是,谈判的主动权,还牢牢把握在凌风的手中。
听到老爷这说话的口气,显明着急了起来,这不应该啊!烽飞扬暗想,这跟事先设计好的套路,完全对不上路数啊!不是说好,要好好损辱凌家一番的吗?怎么现在在人家面前,反而有点急于辩白的意思?好像是咱们理亏了?
“火老爷子,我凌风刚一接管凌家,就接到了这么艰巨的铸造任务,风风火火地赶来你们火家,难道是来跟你们计较往日恩怨?或者跟你讲什么大道理?”凌风十分镇静地道,“除了商谈铸造铁饼,重修两家合作之事,还能有何事可谈的?”
一旁的传法长老,用打圆场的语气补刀道:“这是火老爷子疏忽了,他一定想着怎么来损辱咱们,而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忽略掉了。”
烽飞扬一听,气得吹起了他颏下几缕长须,偏偏还不能在这关口出言反驳——反驳就是欲盖弥彰,越描越黑。
这凌风跑来,原来压根不是有求于他们火家,而是要把铸造铁饼的烫手山竽,丢给他们火家的啊?解读下来就是我们铸造不出来,可是这罪责我们不背,我们丢给你们火家了?
火候听到这一老一少,再次一唱一和,脸色不由得阴沉了起来,一副有苦难言、有理说不清的憋屈!
火候心想,你俩巴巴赶来拜庄,我们都以为你俩是会开口,求助我们合作铸币之事,哪知道你俩是只字不提合作,现在谈不拢,却全赖在了我们火家身上,这简直太冤屈了。
不过,这个冤屈还不能喊出来,因为火候知道是他们先心怀不轨,打上了要损辱人家的馊主意。只能说凌家少爷太不按套路出牌了,打了他火候一个措手不及。
“凌家少爷,年少有为,可敬可佩!”火候这时候,只得打哈哈,自找台阶下,“凌家少爷既然提到合作铸造铁饼之事,那就请坐下来慢慢详谈——”
凌风见火候换了副尊容,心中窃笑起来,脸上却一脸不满地反问道:“我说了吗?”转头问传法长老,“我刚才跟他说,要两家合作铸造铁饼吗?”
“没有,压根就没有!这应该是火家老爷自己提出来的,可能他想要两家合作吧。”传法长老很快就摸到了少爷的套路,一个劲地配合道,“我很清楚地记得,少爷你一迈进这大门来,就告诉他们:铁饼我们不造了,你们火家、柳家、江家、陆家能耐我何?”